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澎湃新聞資深記者 朱奕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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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1-7 10:07 上傳
王金虎和他的母親合照。本文圖片均為澎湃新聞資深記者 朱奕奕 攝
由于家境貧寒無力撫養(yǎng)幼子，20世紀60年代初上海不少家庭將孩子送走，以期得到好心人扶養(yǎng)而長大，王金虎正是其中的一員。
洛陽和上海相距1100公里，十二年，王金虎用無數(shù)次2200公里的往返，記錄下他為“河南嘉定”尋親團300多名尋親者尋找家人付出的艱辛，在他的努力下十多戶失散的家庭迎來了團圓。
如今，他也在嘉定找到了自己失散近60年的母親，喊出了一聲遲來的“媽媽”，而80多歲身材矮小的母親也不住地抹淚。
46歲得知自己的真名開始尋親之旅
46歲那年，王金虎在一次與熟人的閑聊中，不知怎么就談起了自己的身世。
那時候，王金虎已從養(yǎng)父母口中得知，自己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。得知真相后，他也萌生過尋親的念頭，但人海茫茫線索寥寥，縱然有心也不知從何找起。
不料在這一次偶然的閑談間，他不僅知曉了自己被抱養(yǎng)前的名字“毛凡”，更是獲悉了自己來自于一千公里外的上海市嘉定區(qū)。
被壓抑在心底的尋親之念再度迸發(fā)，王金虎約上了18個與他有著相似經(jīng)歷的同鄉(xiāng)，第一次踏上了前往嘉定的尋親之旅。
在嘉定公安分局嘉城派出所的協(xié)助下，王金虎通過查閱戶籍檔案，找到了與“毛凡”相關的信息，上面清楚記錄了“毛凡”戶籍在當年被遷出的日期，與他已知遷入河南洛陽的時間吻合，進一步證實了如今的王金虎，就是曾經(jīng)出生在嘉定的“毛凡”。
而同行的伙伴中，也有人找到了與自己目前戶籍相匹配的原始檔案，喜悅在這支小小的尋親隊伍中彌漫開來。
之后的幾天，一場“認親集會”在臨近派出所的疁城實驗小學拉開了帷幕。由于當時資訊傳播的速度遠不如今時今日，前來集會尋找失散親人的家庭為數(shù)并不多，但也有兩戶人家通過辨認孩童時期的照片，和一些模糊的記憶，隱約辨識出兩人可能就是當年被抱養(yǎng)走的自家孩子。
然而，興許是好事多磨，生物樣本分析比對未果的反饋信息，讓尋親隊伍帶著遺憾返回了洛陽。
但好在眾人并未就此放棄，王金虎也不斷為同伴們打著氣，第二年的“五一”假期，他們又一次集結，來到了這片曾經(jīng)的故鄉(xiāng)，接著，第三年，第四年……他們的尋親之旅一走就是12年，人數(shù)也從最初的18人，慢慢擴展到300多人，而當年的發(fā)起人王金虎，如今也成了這支尋親團的團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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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1-7 10:07 上傳
民警接受錦旗
總是為別人高興的團長
2021年6月30日，一則關于尋親的報道，登上了上海各大媒體的平臺：在上海市公安局嘉定分局，現(xiàn)年92歲的抗美援朝老兵王根桃與失散了57年的女兒呂瑞娟團聚了�！白罱K確認，王根桃系呂瑞娟的生物學父親。”聽到這句話，已過耄耋之年的王根桃老人笑瞇了眼，緊緊抱住已是兩鬢風霜的小女兒，兩手輕輕拍打著女兒的背部，仿佛眼前之人仍是襁褓中的嬰兒，看著眼前的這一幕，王金虎臉上也不禁浮現(xiàn)出了笑容。
在他的記憶里，2009年第一次來嘉定舉辦“認親集會”，當時疑似找尋到親人的兩戶家庭中，便有王根桃老人一家，可惜傳來的壞消息，卻著實讓老人家難受了很久。
多年以來，王金虎一直與老人一家保持著聯(lián)系，此番幾經(jīng)輾轉下又有了新的線索，身為尋親團團長的王金虎自然不敢馬虎。一方面，他聯(lián)系了已遷居廈門的呂瑞娟，詳細詢問其對身世所知的一切細節(jié)，另一方面，則與嘉定警方積極溝通，詢問關于生物學樣本分析比對的最新要求。
嘉定公安分局刑科所的民警們得知了相關情況后，也在同一時間開始為這場時隔了五十多年的再團圓助力奔波。在眾人的同心協(xié)力下，生物學樣本的比對很快有了結論，這一次的結果沒有讓王根桃老人再失望，他也如愿聽到了那聲久違了57年的“爸爸”。
就在這場認親儀式的現(xiàn)場，王金虎作為河南洛陽尋親團的團長，代表尋親團這個民間組織，與嘉定警方達成了共建協(xié)議，為和王根桃父女一樣有尋親需求的人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，將公安機關的“團圓行動”推向深入。
十二年間，王金虎為十多戶家庭找回了團圓，“很多人問我，‘你給這么多人找到了自己沒找到，什么感覺？’”王金虎說，一次次坐在回河南的火車上，忍不住失落，也屢屢落淚，但他堅信著有緣人總會相逢。
成為尋親志愿者
2021年底，一則來自嘉定公安分局民警的電話，為王金虎送來了喜訊。
12月23日的夜里，正與妻子吃著晚飯的王金虎接到了一則來電，電話那頭是他熟悉的嘉定公安分局民警王翔的聲音，“告訴你一個好消息，我們可能已經(jīng)找到了你的親人，而且這一次的可能性非常大�！�
12月26日，同樣是在吃晚飯的時間，王金虎的微信收到了一個取名叫“娟子”的人發(fā)來的好友申請。原先他并未在意，以為還是如往日般來找尋親團求助的。
然而，剛剛通過了添加申請，對方便又馬上發(fā)來了視頻通訊的申請，接通后，屏幕兩端的人四目相對，沉默了片刻后，對方試探著問了幾個問題，都是關于同一個人，這個人有著王金虎再熟悉不過的名字“毛凡”。
兩人聊著聊著，王金虎手中不時拿起的碗筷漸漸停了下來，直到對方問出了一個他心中等待了多年的問題：“你是不是我哥哥？”身旁的妻子察覺到異樣，也湊過來看，結果一看便立時愣了。
據(jù)王金虎回憶稱，妻子當時只看了一眼，就確定了畫面中的女子，應該就是他丈夫苦尋了多年的親人，因為那眉眼、那神態(tài)，居然與王金虎的女兒一模一樣，而這個與王金虎視頻通話的人，正是他的妹妹。
原來，就在王金虎為王根桃老人找回女兒后不久，老人的女婿便提出一定要好好報答尋親團的這份恩情。在他的聯(lián)系溝通下，王金虎的生物學樣本于6月初完成了采集，被陸續(xù)發(fā)往了江浙滬的大小城市，12月23日，在與上海嘉定鄰近的江蘇昆山，王金虎的生物學樣本與一位當?shù)氐睦喜葘ι狭恕?br />
雖然后經(jīng)證實，這位老伯并非是王金虎的直系親屬，而只是他的一位堂叔，但從老人的口中，意外獲得了一條重要信息：王金虎的家人長期生活在嘉定的華亭地區(qū)。是夜，嘉定警方便收到了相關信息，并第一時間著手開始了尋找。
通過這位堂叔提供的信息，華亭派出所的社區(qū)民警很快就找到了可能是王金虎家人的秦老太太一家。
另一邊，尋親團駐扎在嘉定的團友也去往了華亭地區(qū)探訪，當他們將王金虎孩提時的照片拿給村中老人們看后，好幾人一眼就認出了，照片中人就是曾被送走的“毛凡”。
兩邊情況一匯總，秦老太太一家是王金虎家人的可能性進一步得到了確認，所欠缺的，就是最終從生物學樣本，這一科學角度所給出的權威鑒定。第二天，嘉定公安分局刑科所民警便驅車前往了秦老太太家，為全家人采集了生物學樣本信息，并馬不停蹄地開始了分析比對。12月29日，初步比對結果，證實王金虎與秦老太太系親緣關系，12月30日，第二次復驗結果，與前一次如出一轍。
2022年1月6日，王金虎，這個讓十數(shù)戶家庭重新團圓的尋親團團長，如愿以償?shù)鼗氐搅怂约河H人的身邊，親口喊出了那一句等待了近六十年的“媽媽”。
不要放棄，這是王金虎為自己總結的經(jīng)驗。他說自己做了四次生物檢驗，前三次都失敗了，第四次才成功。“我的朋友們也有放棄了的，還有兩個已經(jīng)不在人世了，我們都快60了還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就太好了�！�
對于這失散的60年，王金虎說自己和團員們心中也都沒有怨恨，自己也已經(jīng)為人父為人母，了解當年的困境和父母的無奈，他們還會接著把尋親會辦下去，他的微信名已經(jīng)改為了“王金虎河南尋親志愿者”。
王金虎計劃著，2022年6月把女兒、外孫帶來上海見見他的母親，然后再把母親帶去洛陽住幾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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