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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時維壬辰年二月初六，余客皋城。是日，恰余外婆過世一載。念及親容，笑貌宛在，故作此文，以祭。 外婆名諱李張氏愛英，世居安徽松滋，育三子一女，躬親撫養(yǎng)，內(nèi)中辛苦，吾輩今難觸萬一，不能妄度。老夫人讀書甚少，然性淑均，好靜獨居。待人溫婉，未曾結(jié)怨。嘗于縣城賃一房居數(shù)載，后回鄉(xiāng)臨別，房主哭于途，備言不舍之意。 憶余幼時，多居鄉(xiāng)間，與數(shù)表兄弟戲，外公外婆悉心照料，不曾偏袒。每日殷呼：“兒，來食”“兒，饑乎？寒乎？”類歸有光《項脊軒志》所記，瞻顧遺跡，如在昨日，令人長號不自禁。 外婆向日身健，怎奈年歲漸長，患心疾，眇一目，足亦難行�？v此，仍勤于家。數(shù)次疾發(fā)，險故。余嘗念待余立業(yè)，必延國手以醫(yī)。猶記去歲正月，余為外婆理床褥，外婆于側(cè)喃喃曰：“本不愿勞兒，無奈手足無力。累家人，吾真愿死矣�！庇嗦勚�，幾淚下。 余自少時入塾，雖不敢媲于幼時仲永，然亦不愧眾人。外婆年歲漸老，惟愿親睹余赴大學。奈何余后年少輕狂，漸不專于業(yè)，庚寅年，首與大試，大敗。遂復(fù)。然糾葛于情，浪擲一歲，辛卯年亦大敗。愧怍親族師友，數(shù)念后再復(fù)，收斂心神，一心于試。唯望外公外婆數(shù)老可親見。奈何天不假年！天不假年！ 去歲二月初六酉時，吾接外公訊曰外婆故去，心內(nèi)如震。立與父母赴鄉(xiāng)以悼。 去歲大試，余終遂愿，錄于皋城。離鄉(xiāng)前，久跪于外婆墓前，淚盈眶。不孝兒今遂外婆之愿，奈何吾親不能親見。深恨。古語云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在。痛之切切！ 自余至皋城，已逾六月，常見外婆于夢中，言談笑貌如生，愧疚猶甚。若幼時思慮略深，何至于今？ 昔余不屑鬼神輪回之說，今余寧懷一絲希冀愿其為實。外婆今生含辛茹苦，祈愿來世和樂安寧。昔人已逝一載，若無文記，難安吾心。吾將手字筆錄，面南焚化。 尚饗。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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